今年9月11日晚，象征美國紐約世貿中心雙塔大廈的燈柱在世貿遺址附近亮起，巨大的光柱直指天際。

　　那座坐落于原世貿中心雙子塔舊址的新建筑物的名字叫“自由塔”。這座建筑物兩年后建成時將高達1776英尺，這正好與美國建國的年份1776年相吻合。它不僅將是紐約最高的摩天大樓，還暗示了美國在世貿原址上重塑自由信仰的決心。

　　在諸多相關報道中筆者發現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世貿自由塔的話題鋪天蓋地，但對它的設計者丹尼爾·李布斯金的介紹卻提及甚少，巧的是，幾個月前筆者正好看過一本由李布斯金寫的書———《破土》。看罷，只單純地認為是本好書，但現在和“9·11”10周年紀念一起來看，覺得又有了特別的意義。

　　這位已定居美國的猶太裔波蘭人，丹尼爾·李布斯金，讓刻滿悲愴的柏林猶太博物館、重現畫家幽閉于密室中的禁閉感的奧斯納布呂克的努斯鮑姆美術館、拆解沖突本質的曼徹斯特帝國戰爭博物館、丹佛美術館、多倫多皇家博物館脫離圖紙，矗立在大地之上。除了這些已經成形的“作品”，他還擔負了各種博物館的興建方案以及涵蓋英國、德國等歐洲國家的文化及商業設計項目。李布斯金在1990年創立了以自己的姓為名的“李布斯金工作室”并擔任首席設計師，更在2003年2月獲選為紐約世貿中心重建項目總體規劃建筑師。

　　唯有深刻透視并懂得何為創傷并擁有傷痕的人，才更明白怎樣在不扯開他人傷口的情況下，讓更多的人連同他們一起，認識傷痕從而治愈傷痕。盡管這位被業內人稱為“建筑療傷大師”的天才，未免顯得有些“大器晚成”——— 41歲之前，李布斯金是一個建筑理論家，他的工作是透過設計圖探討建筑，卻從沒蓋過房子。

　　李布斯金的建筑作品，建立在歷史和記憶的基礎之上，掃過地域、文化、種族直到最基本的個人。我們可以從他建筑作品的概念草圖或設計圖中看到許多看似隨意而實際上卻獨具匠心的勾勒涂抹。傾斜的地板、不成直角的墻角、圓弧狀的屋頂、從不規則的罅隙之間傾斜下來的微光，似乎只是為了無盡的反射而存在的水晶體……這些空間讓人沉迷留戀卻也忍不住思考與懷疑———那些東西在土地上是否真的能夠切實并且足夠堅實地建立起來。

　　李布斯金的重建方案以“回憶之基”的主題來肯定生命，他的靈感來自地下幽滑的連續壁和巖床、自由女神像。而最打動筆者的部分來自和重建世貿大廈有關的“光之楔”。當筆者讀到這些篇章時，感覺光不止從窗外的陽光透進窗，光從各處來“光之楔”的靈感之光則更顯直觀———云端射出來的陽光，從而圈出一個三角形區域的廣場。

　　李布斯金在“光”章節的開頭提到了一個陌生人找他探討“光之楔”設想的經歷“我不敢相信你想到光之楔。”那位陌生人如是說，“‘9·11’噩夢發生的時候，我太太正在世貿大廈1號樓的104層，我很確定，她跳了下來。我想要相信，李布斯金先生……”說到這里，那人的淚水泉涌而出———“我想要相信，她最后看到的東西是陽光。”溫暖的陽光、晴朗的天氣，它們和最深重的悲劇之間的反差太大了，但這也恰恰是“9·11”的最可怕之處。

　　只是筆者不止一次地想到那個“最后看到的東西是陽光”的女子。她的命運以悲苦的方式終結，而射入她眼瞳的陽光，是最明亮的幻夢。

　　“破土”，這詞語太美好，或許真正美好的，是它帶給人們的想象，自然還有某種可以深入到靈魂的慰藉。